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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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俫人
總人口
4200多人[1]
分佈地區
 中国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田林县隆林各族自治县西林县云南省广南县
語言
俫语壮语苗语
相关族群
佤族京族俚人

俫人(又作徕人、徕子、赖子),自称 “布留”(pə33 lju13[2],是分布于中国西南地区的一支少数民族群体,历史上长期居住在黔、滇、桂交界地带,历史上认为其与苗族彝族接近。俫人族群具有独特的语言、服饰、宗教祭祀、村寨结构以及迁徙传说,长期在偏远山区中维持了较为完整的族群文化系统。[3]1990年,经多方专家研究,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俫人被确认为仡佬族的一个支系。[4]

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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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献中存在“俫子、俫、猍、来子、赖子、奶子”等写法,并见于不同地方志和民族志。俫人自称“布留”,壮族称其“布俫”“布史”,彝族称其为“仆”,苗族称为“孟俫”。

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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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献中“徕人”并非一个单一的、跨时代延续的民族共同体,而是具有明显时空差异的复合称谓。[5]

古代“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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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东汉史籍中,“徕”常与“”“”“猍”等族称并列。分布在广东西南、广西东南部,后有部分扩散进入桂西、滇桂黔交界地带。多为当时百越—俚僚体系中的一支,与后来发展成壮族或与壮族融合的支系有关。其文化特征在史料中呈现出明显的百越系特征,如:

  • 男子短衣、女子长裙;
  • 性情“缓弱”或“顽梗”;
  • 习用壮语或前壮语。

明清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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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徕人”(又作“徕苗”“奶子”等)成为贵州西南在册外“苗徕”势力的一部分,因屡次参与武装反抗而为史志多记载。清代活动集中于广西隆林、贵州部分地区。这一时期文献所称“徕人”,已不是古代“徕/俚”的延续,而是当地多族群部落的统称或外名,其内涵已发生改变。[5]

学界多认为俫人的大规模迁徙发生于明初。清代兴义府志》记载明朝洪武年间,傅友德率兵由黔入滇,经过普定、普安期间“征平猍苗”,显示俫人曾在今贵州省六盘水地区形成较大聚落。乾隆普安州志》记述“前明洪武黄姓驱赶此类逾红江”,俫人被迫离开原居地,其中许多人因战乱、疾病或饥馑在迁徙途中死去,最终散居于黔西南、广西西部及云南部分地区。《徕人苦歌》亦以朴素语言记录族群的迁徙与离散经历,反映了俫人在明代军事压力下的大规模流亡。[5]史料记载,明朝鲁础营之乱前,俫人已经迁徙到了贵州黔西南一带的册亨。鲁础营之乱后官兵进驻,俫人被驱逐或强征,被迫进一步迁徙,由贵州的兴仁、兴义、安龙、册亨一带迁入南盘江两岸,包括广西的隆林与田林等地。

清朝道光同治年间,俫人由南盘江两岸迁往隆林田林交界地带,之后俫人已基本退出贵州,进入广西境内,贵州仅剩下地名记录。康熙《广西通志》称“徕居山巅,曰寨,男蓄发,以青布包首,头插烟袋,出常携锄,能作僮语。妇人衣蓝,领袖裙脚以红黑各色缘之”。

广西民族大学教授龚永辉在研究中发现俫人的传说先祖源自贵州安顺普安一带的仡佬族普里部,因明初以来的战乱、驱赶与族群冲突而南迁。迁徙过程中曾以“砍芭蕉作记”的方式引导族人,却因芭蕉再生、队伍分散而导致族群分化,部分人向云南省广南县迁移,部分则在广西隆林田林等地定居,贵州当地仍保留大量“徕子洞”“徕子坟”“赶徕寨”等具有族群记忆意义的地名。[3]

族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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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的俫人在1990年以前一直属于民族成分未定的群体。他们自认为是一个单一的民族:“俫族”,但政府并不认可。所以,在填报民族成分的时候,俫人成员往往根据杂居情况或姻亲关系填报其他民族,少部分坚持报“俫族”。1980年后,广西政府派出民族语言专家组成调研团队,深入调查俫人的来源及语言。

龚永辉发现俫人自称“布留”“布娄”,而贵州平坝仡佬族亦自称“补楼”,两者在语音与含义上均呈现密切关系。此外,徕人保留的石板坟葬俗、洞葬、祭祖仪式等与贵州仡佬族高度一致,提出了俫人属于仡佬族支系的想法。[5]中國社會科學院梁敏在语言分析中发现俫语的底层核心词与南亚语系有着不少同源词。[2]李旭练的研究表明,俫语的核心词和南亚语系佤语越南语等同源关系密切,与周边的壮侗语族没有同源关系而是接触关系,提出俫人是南亚语系民族的假想。[3]

1990年,龚永辉发布专著《族际识俫》,系统性地发布关于俫人文化的源流及分类学说。[6]当年5月23-27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民族事务委员会在隆林各族自治县召开座谈会讨论广西徕人民族成分归属问题,有关专家、学者到场发表意见,会议确认徕人为仡佬族的一个支系,随后当地政府为原“徕人”登记者办理民族成分更改手续。[4]

之后,中央民族大学的李锦芳和越南的阮文利等人对俫语进行了大量研究,普遍认为俫语属于南亚语系,而非仡佬语所在的侗台语系,与临近的布赓语有这紧密的亲缘关系。[7]龚永辉回应认为民族识别的前提是族群文化认同,其后才是语言认同,俫人的语言认同不等于身份认同。[8]

聚居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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俫人主要分布在广西西北部的山地地带,其村落呈点状散布,整体形成沿滇黔桂交界的一个文化连续带。最集中的聚居区域位于广西田林县隆林各族自治县交界地带,其中田林县旧州镇的徕周村是徕人数量最多、文化保存最完整的村寨。徕周村由十二个自然村落组成,村落布局沿着一个圆形山包呈环状展开。[1]

西林县普合苗族乡马蚌镇等地也是徕人在广西的另一部分聚居点,这些地区的村寨规模较小,由于跟人数较多的壮族杂居,在与壮族的交往过程中逐渐放弃俫语而改操壮语云南省广南县黑支果乡八宝镇也有部分认为自己属于“俫人”的族群,但已改用彝语,在当地被划分为彝族[3][2]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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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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俫人内部普遍使用俫语,同时由于日常生活需要,也学习了周边民族的苗语壮语等语言,也有部分俫人已经放弃使用俫语。由于俫人族群较小,所以俫语内部很一致,没有方言、土语的区别,在不同村寨之间只是个别声母韵母有些差别。[2]由于城市化的进行,俫语的使用人群仍在不断下降。[9]

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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俫人的居住环境相对闭塞,没有外部宗教进入,因此俫人大多仅有传统的祖先信仰,传承的一些风俗礼仪也是围绕着这些而展开的。俫人的祖先信仰受汉文化影响较深,祖先灵堂仿造北方汉族,如根据自己的韦姓称作京兆堂等。拜祭的时间方式也与周边族群相近,但其内容却又不太相同。俫人的农历七月十四祭祖又称为“尝新迎秋节”,它的一个重要意义是请祖先“尝新”。俫人会在供桌上摆上新鲜的瓜果、新粮,还需要摘谷穗、清树叶、苦艾草、芭芼草各三根用红花页藤扎成一束,置于神台。它们的象征意义为:谷穗为祖宗喂马而备,树叶为祖宗吹奏联络信号而备,苦艾草则是为祖宗准备的新马刀。[10]

节日与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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俫人的节日与礼俗体系与周边民族大体相同,其最具代表性的活动是每年农历三月初三举行的“拜山神”。据当地口述传统,斗烘俫人的“拜山神”仪式为韦姓从打铁寨迁居后才形成,仅延续六、七代;而打铁寨俫人并不参与此项活动,可以看出该节日是受附近壮族影响形成。在仪式结构上,俫人的“拜山神”与壮族传统有诸多相似之处,当地壮族亦会在农历三月初三举行类似的山神祭祀。俫人“拜山神”活动中一个特有的规定是全程必须使用俫语进行诵念和交流,不得使用其他语言,被视为在吸收外来文化影响时保持族群文化边界的一种方式。

除山神祭祀外,俫人仍保存一定的自然崇拜习惯,包括祭水、祭树、祭田等。其中祭田尤为突出:斗烘坝子水田的“开秧门”仪式只能由韦姓主持,待其插下第一棵秧苗后,其余家庭才能开始插秧,此后要进行祭田活动,但近年来已有淡化趋势。俫人在保有本族传统节日的同时,也积极参与周边民族的节庆活动。例如在苗族正月“跳坡节”期间,长发地区的坡场常有俫人参与;彝族农历六月六日“火把节”亦可见俫人的身影。此种节庆共享反映了区域内不同民族之间长期的交流与互动。[10]

俫人的婚丧礼俗与周边民族整体上较为接近,如提亲、定亲、接亲、成礼宴席等程序已趋程式化,各民族基本遵循相似模式。丧葬仪式也与周边壮、汉居民相似,只是在老人下葬时须以俫语诵念“开路词”。俫人地区早期可能存在道士传统,但在打铁寨与斗烘已失传,法事通常由壮族或汉族主持。部分丧葬中还吸收了苗族习俗,如死者女儿以麻绳连结牛角,象征将牛送予亡者并随后以牛祭奠。服饰方面,俫人较早即脱离传统服装体系,据传清末已普遍改穿“唐装”,嘉庆以前才保留蓝衣、青布包头及饰缘服饰等特点。现代俫人尤其年轻族群已全面融入当代流行服饰,与当地壮、汉、彝等民族的日常装束差别不大。

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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俫人的村寨一般依山建于半山腰上,或傍水建于河畔。俫人村寨可以看作一个营盘,寨口设有寨门或有一个相当于寨门的必经之地,寨子与外界相对隔绝。房屋方向依地势而定,屋基用石头垒筑,深1米左右,略高出地面,有的不挖地基,直接在石板上垒石。墙壁用泥土夯成,有的也用木板或木条围成,屋架则用木料作成。多数房屋没有窗口,即使有也很小,室内光线暗淡。[3]

俫人的房屋与当地其他民族的房屋结构大体相同,一般分为三间。从正门进去居中为堂屋,堂屋后壁安置神位。左边为卧室,右边为厨房。厨房中央一般会设置火坑,上方架一只三脚架,用于烹饪和取暖。靠内壁有一个大火灶,用来煮饭、煮猪食、酿酒等。厨房里还有水缸和饭桌,是日常洗漱和饮食的地方。屋子上层为阁楼,用木板或木条与下层隔开,用于放置粮食或杂物,人多的家庭还安排大孩子在阁楼上睡觉。房屋附近有猪圈、牛栏、鸡窝等,一般用木头、石块、茅草搭成。房前有一小块空地,常堆放木料、柴草等物。[10]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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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1.0 1.1 黄绍碧. 独特的“俫”文化. 广西田林政协网. 2024-08-15. 
  2. ^ 2.0 2.1 2.2 2.3 梁敏. 俫语概况. 民族语文: 64–79. 
  3. ^ 3.0 3.1 3.2 3.3 3.4 李旭练. 孙宏开 , 编. 俫语研究 1. 北京: 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 1999-10-01. ISBN 7-81056-403-X. 
  4. ^ 4.0 4.1 人文景观. 隆林各族自治县人民政府. 2024-08-15 [2025-11-19]. 
  5. ^ 5.0 5.1 5.2 5.3 龚永辉. “俫人”族源浅探. 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doi:10.16088/j.issn.1001-6597.1985.01.008. 
  6. ^ 李新雄; 谢飞燕; 荣子卿. 自治区优秀民族学专家龚永辉:让冷门课成香馍馍. 广西新闻网. 2012-02-10 [2025-11-19]. 
  7. ^ 李锦芳. 布干语和俫语关系初探. 语言研究: 189–200. 
  8. ^ 龚永辉; 阮文利. 《族际识俫》:孟高棉学和民族识别──与越南社科访华团团长阮文利教授的对话. 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8-10, 20 (4): 60–64. 
  9. ^ 唐红丽. 历史记忆渐远 语言传承紧迫. 中国社会科学报. 2015-01-09. 
  10. ^ 10.0 10.1 10.2 蒋俊. 村落视野中的族群与民族:关于俫人的田野研究 (硕士论文). 广西师范大学. 2005.